手机与社交媒体加剧孤独感、网络暴力和虚荣心。何时能戒断数字瘾,回归真实连接?
原文标题:被手机 “绑架” 的我们:为什么越刷短视频,越孤独?
原文作者:认识管理
冷月清谈:
社交媒体的恶劣影响更为深远。它不仅取代了面对面交流,更以其内部机制助长了人性的阴暗面——钓鱼引战、人肉搜索、网络霸凌等新行为层出不穷。令人警惕的是,平台通过多巴胺奖励机制,无意中鼓励用户转发和传播极端、仇恨内容,因为这能带来更高的流量和广告收益,导致网络环境日益充满敌意。
此外,社交媒体还助推了虚荣风气。用户倾向于在网上展示经过美化、筛选的“完美”自我,而非真实的生活。这种刻意构建的线上人设,使许多人迷失了真实的自我认知,甚至产生身份焦虑。更有甚者,过度关注美颜和滤镜,可能导致对自身容貌的不满,并寻求通过整形手术将数字化的“理想自我”映射到现实中。
面对数字生活带来的“毒害”,文章提出了多方面应对策略:个人层面应主动减少屏幕时间,尝试数字排毒,设置使用障碍,并培养线上文明行为;社会层面则呼吁政府加强监管,平台企业提升内容审查力度,学校和家长也应加强数字素养教育。改变虽不易,但为时不晚。
怜星夜思:
2、既然社交媒体平台会因为“仇恨”和“极端”内容带来更多流量和收益,那除了政府监管,我们普通用户能做些什么来抵制这种“不良激励”机制,促使平台改变算法?
3、文章里既强调个人要自律,又说这不是一场个人能赢的战争,那究竟是个人行动更重要,还是期待政府和平台的干预更有效?两者之间该如何平衡?
原文内容
你每天的屏幕使用时间有多少小时?《孤独经济》一书揭示,智能手机和社交平台常加剧人的孤独感,网暴早就不是罕见的事情,过度美颜、精心包装的社交媒体图片视频还会滋生我们的容貌焦虑。
我们困在数字泡沫里,孤独而迷茫。
01
智能手机,越用越孤独
两百二十一。这个数字是我们平均每天查看自己手机的次数。另外,还有平均每天3小时15分钟的使用时长,一年加起来总共几乎是1200个小时。差不多有一半的青少年“几乎经常”上网。12全球有1/3的成年人在起床后5分钟之内会查看自己的手机,我们中的很多人如果在半夜醒来,也会这样做。
从古腾堡印刷机到如今的智能手机,每一项通信技术的重大进展都是既改变了我们与彼此的交流方式,又不总是受到人们普遍的欢迎。在古希腊,苏格拉底警告说,书写的实践会“导致惯于笔录的人形成健忘,因为他们不会再经常锻炼记忆力”。在15世纪,本笃会修道院院长和博物学家约翰尼斯·特里特米乌斯责备僧侣们支持古腾堡的印刷技术而放弃了手抄,因为他相信严谨自律和知识将会因此消失(然而他的那本广遭非议的著作却也是印刷而成的——这是让所有人都能读到的唯一办法)。还有在1907年,《纽约时报》的一位作者也批判过电话。
如今智能手机的使用与之前几个世纪中的通信创新产物有着一个根本的区别:在过去,我们可能一天只会用几次电话,如今,就像我们鼻子上的那副眼镜,我们甚至不再会留意到智能手机的存在,手机仿佛已经成为我们身体的一部分。
我们自己有多少次和伴侣一起躺在床上,两个人都各自看着手机。或者有多少次,一边接听工作电话,一边刷着社交媒体。或者有多少次,我们宁可戴耳机看在平板上看剧,也不去跟室友聊天。或者有多少次,我们把全部的时间和精力用于打造完美的假日照片用于发布社交媒体,而这些时间本来可以用在与一起度假的人交流,留下一段相识、相交且有助于建立长期关系的记忆。
02
社交媒体,使人更刻薄
社交媒体的恶劣影响甚至更为深远。它不仅把我们驱入了数字化的孤独气泡,取代了更丰富的当面交往,也让这个世界变得更有敌意,更缺乏同理心,更不仁慈。
钓鱼引战(trolling)——蓄意发布一些冒犯性或挑衅性内容;人肉搜索(doxxing)——散布私人信息,如家庭住址等,引诱他人实施骚扰;报假警(swatting)——利用人肉搜索来的信息谎报人质劫持事件,导致警方出动特警队,并可能造成有人在自己的家中遭到逮捕。21世纪的日常用语中发展出了很多新词汇,用来形容一系列阴暗的新型网络行为。尽管社交媒体平台确实能够让我们分享快乐的时刻,但它们的设计本意也让它们助长了人性中最恶劣的一面:虐待、霸凌、种族主义等。这类行为无一例外地都在更加频发。2018年,超过一半的英国成年网民表示在网上看到过有关仇视的内容,比之前的一年增加了6%。73在英国,有1/3的女性在Facebook上受到过辱骂;在18~25岁的女性当中,这一比例上升至57%。
仇恨和辱骂并不是新现象。但不同的是,社交媒体用一种全新的、特别令人不安的方式,将它们注入我们的生活,并且其尺度也是前所未有的。最令人恐惧的是,这样做的用户还会收到奖赏。每转发一条内容,我们就会受到多巴胺的刺激——这种神经递质与海洛因和吗啡的成瘾性有关。当然,这个剂量很低,但足以让我们再转发更多。知道什么类型的帖子通常会产生最多的转发量吗?最怪诞、最极端、最充斥着仇恨的!如果在帖子中加入“杀死”“毁灭”“攻击”或“谋杀”这样的字眼,它的转发量会提升近20%。
虽然激起有害的行为不太可能是这些平台创始人的本意,但很明显,他们很快就纵容了这一类的行为。因为,激起愤怒确实对生意更有利。比起善良或积极,那些更容易让人上瘾的情绪能够让平台保持较高的流量,从而增加潜在的广告点击率——这正是社交媒体公司的赚钱方式。这种作用于底线上的诱惑,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在这些平台之上几乎所有能吸引眼球的东西都可以被容忍。这是活跃在缺乏监管市场中的不道德行为。
不仅仅是成年人会受到平台所内含的道德观的影响,被鼓励传递更为愤恨和更为分裂的言论,并轻易在仇恨中找到同类;对于儿童来说,社交媒体成为侮辱和欺凌的所在,已经达到了一个相当令人担忧的程度。
在过去,对未成年霸凌只会限定在游乐场、公园和教室之中,而如今,这些竟无时无刻不伴随在人们的身旁,涌进了人们的家里、卧房里,想躲都躲不掉。此外,欺凌的行为在过去通常只能被实时旁观的人所公开,而如今受害者的屈辱却被放到了网上,让所有人都能看到,永久地刻在了受害者的个人数字印记之上。
花太多时间在一个愤怒和有毒的环境中游览,即使我们没有直接受到攻击,也会冒着感到更加孤独的风险。我们所见所闻的毒害性越大,我们对整个社会的信心就越少。正如我们所看到的,这也会产生更广泛的社会和政治后果。因为,我们彼此的信任程度越低,我们就会变得越自私、越分裂。
03
社交媒体,使人更虚荣
通过把我们变得越来越像缺乏安全感的投机取巧之辈,追求着点赞、关注和网上的社交虚荣,社交媒体还教唆我们做出另一件事——在网上展现一个更不真实的自我。相比“周末都穿着睡衣在家看剧吃零食”这样的平凡日常,我们在网上分享的生活是一系列令人艳羡的精彩片段和快乐时光、派对和庆典、白色的沙滩和让人垂涎的食物。问题是,这种经过PS的、被筛选过的自我,往往从根本上脱离了我们自己的真实存在。
我到底是谁?是被我发布在社交媒体上那个总是快乐、成功、善于交际的人,还是一个偶尔会失败、犹豫并不那么自信的人?要是网上的朋友更喜欢这个虚假的我,又如何是好?我们越是小心翼翼地编织着社交媒体上的生活,就越会将自己变得愈加商品化,就越会认为可能没有人了解或喜欢线下真实的自己。这是一种孤立和脱节的体验。
如今,我们不停地摆弄自己的智能手机,生活中的每一刻都会成为一个摆拍的潜在机会,这样的表演什么时候才会到头呢?
回想一下我们上一次自拍的情形。那时我们是如何考虑的?我们到底是在盯着自己的脸,还是试图“通过社交媒体粉丝的终极视角”来观察自己的脸?那张照片确实拍的是自己吗?若是我们把与他人的关系质变为理想化的虚拟化身之间的关系,又会有什么影响呢?事实上,这样做会让人际关系无可避免地变得更浅薄、更虚伪,并表现出怪异的竞争性。随着网上的人设愈加远离真实的自我,我们的分享行为更像是在表演,而非真正地分享自我。就像一名已经戒掉社交媒体的16岁少年痛斥的那样:“我在一个大多数人都不会诚实地展示自己的平台上,也展示着不诚实的自己。”
在有些极端的情况下,一部分人更钟爱他们数字化的自我,而不是真实的自我。刚开始,可能很纯真地只是从Instagram上的某个自拍滤镜入手,在自己的脸上加上一对耷拉的耳朵和一个卡通鼻子;但很快就会找到另一个滤镜,能让脸上的皮肤看起来更光滑、颧骨更明显、眼睛更大,在之前自拍照的可爱装扮加持之下,会有一张更加完美的脸庞;也许,后来又进阶到,会使用一个P图APP,进一步改善皮肤、拉长下巴,从而实现了瘦脸,美白牙齿,重塑下颌轮廓、脸和鼻子的宽度。不可避免地,在镜子里盯着自己的那张脸开始显得不那么精致了……当然这是与美颜后的自己相比。因此,可能有人就会把Facetune上的那张脸带给整形外科医生,要求做出相应的修修补补,按照在网上编辑过的样子创造现实版本的自己(已经有人这么做了)。
04
改变,为时不晚
那么,对于社交媒体的毒害以及它在21世纪的孤独危机之中所扮演的角色,我们又能做些什么呢?显然,关键在于少花一些时间在这些平台上。我遇到过一些甚至完全退出社交网络的人。比如15岁的孩子萨米,他很热衷于辩论问题,在决心不再成为被毒害的对象后永远地离开了社交媒体。或者22岁的研究生彼得,他告诉我,他已经戒掉了Instagram,然后发现自己的幸福感和情绪健康都有了显著提高。或者40岁的金融专业人士玛克辛,她再也不用Facebook了,因为她觉得自己无法再忍受朋友有关他们家庭或职业幸福的任何一个“自鸣得意的帖子”。然而,这仍然只是些特例。人类向社交媒体的大规模迁移及社交媒体传递消息服务的功能意味着,那些离开的人可能会感到明显被排斥。
因为这些平台具有成瘾性,即便是对于那些想要减少自己在上面所花时间的人来说,注销离线也是极具挑战性的。然而,我们都可以尝试一些实用的技巧来降低其困难程度。比如,指定几个无数码生活日,利用“制造障碍”也许能有助于抑制自己对于社交媒体的渴望——比如把所有的社交媒体应用都置于智能手机上一个不方便打开的文件夹之中,甚至在智能手机上删除社交媒体的应用。委托自己的伴侣甚至是子女们,不留情面地提醒自己不要做个“机器奴”(我们可能会找其他一些不那么贬损的字眼)。或者,何不将一笔不菲的“押金”交给朋友或家人?如果能在6个月内减少一定程度的社交媒体使用,就返还这笔钱。这个办法对于帮助吸烟者戒掉烟瘾,是相当的成功。
我们甚至可以考虑换掉自己的智能手机,转而去购买一部功能仅限于通话和短信极简手机。
除了要承认自己对手机设备的上瘾程度、尝试着减少对它们的使用、挺过戒断网瘾的煎熬之外,我们还能做什么呢?最起码,要是想继续留在社交媒体上,我们需要留意自己的帖子可能造成的有害后果,并要求自己在评论或分享时更为友善。我们必须努力让自己的网上活动远离愤怒和分裂的声音,抵制“点赞”或分享残酷帖子的冲动,并花上更多的时间推广那些能促进我们所有人团结的想法和情感。当然,对任何让我们感觉糟糕或加深我们与外界脱节感的人,我们还应该毫不犹豫地屏蔽、取消关注或删除好友。在这方面,学校也应发挥作用,教导学生在社交媒体上的文明礼仪,并为他们提供能够健康参与其中的工具——家长们确实也该这样做。
然而,这并不是一场靠我们自身就能取胜的战争。为了能大范围地克制我们的数码瘾,果断的政府干预是关键。让平台拥有行之有效的报告系统和内容的人工审查是也是必要的。
